【歪菇事】：（19）表哥的悲剧

不大不小菇

    话说表哥一计不成，自己吃了哑巴亏，也安分了几天。
    他和阿龙修着菇房，我也尽心竭力的照看着草菇，但产量再也没有高过，一直维持在180斤左右，即比表哥他们做的略高，但也很难保本。
    这个情况当然说明栽培管理方面问题不大，低产一定是另有原因的，那是我头一回遇到环境污染问题，心里完全没有概念，所以也不敢乱说。阿温这段时间也比较早过来，哪怕是到这边休息，都坚持陪我找原因。我隐隐约约感觉水有问题，因为当时我们喝的就是自己井里的水，但阿温说刚开始办厂就是这口井，那时候是完全没有问题的，差的也有300斤左右。
一天，阿温又和我谈到技术问题，他一五一十的点了很多师傅，就说到表哥了，他说表哥原来也能种出400斤的产量，在所有师傅里面还算是中等偏上水平的。我说，他是你老表，总不至于故意搞低产量。但阿温认为表哥不是故意弄低产量，而是在问题出现后自己乱了阵脚，技术不能正常发挥。这个说法我说不能同意的，因为至少我本人从到厂里开始，始终如一的努力，都看不到一点高产的希望。
    我的前期工作，阿温是赞不绝口的，从菌丝强度到菇点的分布，都有上佳的水平，但每次到菇蕾从1cm大小开始膨大时，就大批干瘪，而且毫无例外，每次必然如此。阿黄也一样，但因为他有些东西做的不算漂亮，阿温便不把他的情况考虑进去。
    我在菇场久了，慢慢就了解了菇场的历史，目前厂里除了表哥和阿龙夫妻，没有一个人知道高产那时候是怎样的情况。终于，我忍不住了，偷偷找隔壁的曾家老先生了解这个情况，曾老先生告诉我，问题起因是一场大水。
    原来，当初深圳那边招商引资，和现在内地某些地方一样，只求人家前来，不管来了有何后果。和菇场一沟之隔的工业区引进了一批鞣革企业，一时成为全国最大的皮革加工地，为此，还专门配套创办另一个企业——利用皮革加工边角料做特种肥料的胶原蛋白厂，这个场子的技术经理就是来自湖南的曾总，曾总的儿子曾经做过我的徒弟学制种。
    那一次因为连续大雨，排水不畅，菇场和工业区的低洼部分一起被淹，这样，工厂的污水池的污染便快速越高沟渠，逐步渗透到地下。刚刚退水时，因为污染还在表面，菇场重新整理时，抽掉了井里的污水，然后，感觉不好是因为涨水带来了病害，因为往后有一点恢复的味道了，不过400斤再没有了，产量从300左右一直慢慢下降到目前状态。

lvws

期待后续。

nrjzhu

欲知后事如何，且听下回分解，

verte

还以为是杨达才呢！

不大不小菇

    以现在的分析来说，这家菇场的污染源应该是重金属铬。我们已经知道鞣革用的本来是三价铬，但三价铬容易被氧化成为六价铬，这个六价铬毒性是很强的。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毒胶囊事件，也是指皮革下脚料里的铬在皮革加工明胶的过程里保留了下来。并且即使是三价铬，也未必就允许很高的含量，加上它的氧化潜在危险，对草菇的危害，就很容易理解了。
    当年这菇场的地下水铬含量就是这样慢慢提高的，而曾家的水井因为直线距离略远，所以受害情况略轻。
    这个在我看来很清晰的问题，在阿温来说就十分难以理解，你跟一个小学文化的人讲化学污染，那是行不通的。所以我要继续想办法证明这个问题。
    表哥沉寂了没几天，又开始做动作了。
    我管的这排菇房，顶头有间独立的小房子，是表哥住的，表哥一个人寂寞，就把四川小伙子阿刘叫过去作伴，这阿刘是负责锅炉的，香港菇场都是采取湿法二步发酵技术的，所以锅炉工的工作常常要熬夜，和其他人住在一起影响休息，所以也正合适。
    表哥指使阿刘在蒸料中作假，阿刘当然不敢不听，但也非常小心。所以当某天我发现蒸料效果不行的时候，阿刘赶紧承认是失误，这事不可能不让阿温知道，我还特意替阿刘遮掩了一下，哪知道，阿温一听，直指这是表哥指使。我当时很难肯定事情的来龙去脉，阿温说，阿刘干几年了，从来没出过差错，不可能一下就失误在你的菇房。这事无法求证，阿温和阿刘谈了两次，阿刘都死口咬定是自己失误，威胁开除、扣钱都没用。所以说，这表哥做人也有一套，并非一无是处。
    有次中午休息时，阿温睡不着，就去菇房溜达，无巧不成书，正逮住表哥在动我的菇房，但表哥说是菇房门被风吹开。
    这又是一个无头案，因为那一边确实是迎风面，阿温也只能放过。
    这段时间，我说服阿温从另一个菇厂拉来处理过的料，在本场种了一房，因为后期用水还是本场的，虽然情况大大好于本场其他菇房，但仍旧不到300斤。这房是由阿黄管理的，也是阿黄就职看房学徒以来产量最高的一次。结果出来，大家心情各异。
    阿温是心里冷透了，觉得前景暗淡。
    我当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，证明不是水平问题，更不是努力程度问题。
    阿黄则因为这一房而信心大增，表明自己是学的不赖。
    表哥则犹如天黑了，因为这个动作结果几乎等于认定了阿温今后对我的信任和安排，所以，表哥要做困兽之斗了。

lvws

鄢老师，您更新太慢了。

不大不小菇

lvws 发表于 2013-9-19 20:24
鄢老师，您更新太慢了。

同时两个帖子，时间又不够。先看管涔山历险记吧！

不大不小菇

    表哥除了有机会就在阿温那里煽风点火外，实在也找不出别的办法，又过了不久，便开始故技重施，每次利用住在菇房旁边的便利，做些小动作。
    阿温也是个明白人，决定抓一次现行，不这样，也没法向亲戚交代。
一天，阿温交代我如此这般。
    当天我就和阿黄和阿刘交代，要阿刘准时做蒸料，在我回来前只要阿黄替我检查一下翻料上料就可以了，不必等我回来。也交代阿黄如果有天气大变化替我注意一下门窗。当然我们已经看好天气预报，是不会有问题的日子。
    傍晚，阿温要走了，特意去菇房喊我上车，这些表哥都听着，阿温又问我什么时候回来，要不要去接，我说可能早不了，动身再联系他。
然后阿温就把我带到深圳了，这天晚上我实际上回到了龙华，在朋友家住下了。
    而阿温则第二天送完市场的货，就没有像平常那样回家休息，而是直接返回了菇场。车子一停，直接奔我看的菇房去，果然两间现蕾不久的菇房窗户都开得不小，而且菇色已经变黑比较严重。这个明显是通风过度了，这样的菇就不容易膨大，等级会下降，菇色会偏深，绝大多数不会发育出马蹄形的上菇。
    阿温立即叫表哥来，问他动了没有？表哥当然否认，阿温差人叫阿黄来，当面问他有没有动，阿黄不知就里，如实说鄢师傅交代天气有变化才动，昨晚没有异常，所以没动。阿温让阿黄走开，挑明说，这两间房是他做了记号的，动一动便知，如果是外人好奇或者偷看，是动门不动窗的。鄢师傅的水平你也不是不清楚，他管的菇颜色绝不是这个样子，现在别的房都没动，就这两间关键时刻的房动了，而且手脚明显是懂行的，你不承认不要紧，要阿龙他们过来说说是怎么回事，看看他们能不能替你挡住。表哥一言不发，阿龙夫妻虽然有心替表哥挡，但这个也太明显了，所以也就都不吱声。
    无巧不巧，阿温的外甥女阿芳这个时候偏偏过来，她是管批削的，她一来就说，二舅（这个称呼好耳熟，梁老师家郭艳也是喊梁老师二舅），怎么鄢师傅房里的菇最近颜色偏深了，差很多了。阿温指着表哥说，这个原因你要问他。阿芳是个鬼精灵的女孩，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，吐着舌头赶紧跑了。

不大不小菇

    等我从外面回到菇场，似乎一切都没有异样，阿温也不提这个事情，旁人都不做声，我依旧赶紧去做事。上午要做的主要工作除了照管菇房的温度通风外，就是要开一个蒸料房并冷却播种，检查挖料和上架质量。忙完这些，就该吃中饭了。
    中饭吃完，阿黄就来叫我，说阿温让我过去。
    我才出去，就见阿温站在车旁，示意我们过去。然后，阿温把车开到场外不远，停下来，就在车上把今天的情况大致跟我们说了。我说这样恐怕以后不好相处了，阿温说，不戳穿也是不得安宁的，这就有理由让他走了。阿黄懦懦的说，老师傅也挺不容易的，走了以后就不好过了。阿温说你们不要考虑这个，认真做好这里的事情就好，我过几天打听一下有没有那家要人的，让他去，在别人那里他就没有这么多毛病了。
    虽然阿温尽量不让表哥难堪，但近期的事情众所周知，表哥还是在第二天自己打车清早就离开了。天才亮不久，干别的活的工人都没起床，照例我们的早查得起来，刚好遇到表哥拿了东西，阿刘陪着站在晨风里候车，那瑟瑟的样子，确实很凄凉。
    我过去招呼表哥，也不好提别的，只说以后常来常往之类的客气话。表哥一言不发，脸冷的像此时的风，只有眯缝的眼里流露出一点浑浊而怨毒的余光。
    表哥的离开，并没有给菇场带来任何影响，因为归根结底问题也不是表哥，表哥的问题只是个人性问题，菇场的问题则是科学的问题。
    我又让阿温拉了一次外面的料，用外面的水，做了一房，这次做的是比较小的房，这种房正常产量是300斤左右的，这一次出了270多斤，基本上算是正常产量了，而这一房的管理，基本上是我和阿黄阿温三个人共同做的，所以肯定不会很好（原因请参阅歪菇事《领悟》），不过这已经什么问题都说明了——此地不宜种菇。
    我告诉阿温这个可以向法院起诉要求赔偿，阿温摇摇头，他不是这种人，我也很清楚，但我也没有办法帮他做更多。
    两天后，阿温做了一个决定，派阿龙去广州，因为听说岑村（广州天河区五山镇辖地）有比较大规模的菇场。阿温此时大概是最艰难的时刻，因为基本上近一年是靠借款渡过的，现在重新找地方建菇场已经是没有这个财力了。
    老天开眼，阿龙的考察非常顺利，很快就拉回一车菇，阿温试着投放市场，利润不错。

红柳

不错啊，且听下文。我也在深圳平湖工作过，有十几年的了，打工不出头，工字出头就入土为安了，所以就辞掉工作，回家创业，我在公司还是管理呢。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