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回 尝茅根神农闻理 识英才太乙荐贤
深秋时节,凉风阵阵。原野上黄叶飞舞,枯草摇摆。明堂广场外的田野上,地埂纵横可见。一垄垄干枯的白色细毛草,挺然直立,它们高约尺余,细如,叶似韭菜,顶端长有毛绒绒的白色小穗,随风频频点头,似是欢迎炎帝一行的到来。
只见国老顺手拔起一根这种小草,指着带有小节段、自嫩鲜泽的草根说:“这就叫白茅根!”炎帝问道:“这不是丝毛草吗?其根横走地下,对禾苗的影响很大。春季地里如不早作铲除,它就会蔓延开来,禾苗便会被它缠根而死。”
“对!’,国老接着说: “它又叫白茅草,喜阳耐旱,多生于路旁、山坡、草地,其根名曰‘白茅根’。”
炎帝顺手摘取一小节白茅根,放在口中咀嚼后说: “是的,和昨天先生所赐的良药味道一样。” 昨日晚膳后因天已不早,且炎帝刚见康复,国老恐其太劳,故而没有很快回答炎帝之所问,只让他更饮一次 药后说:“详情明天见到实物再告,望大王及早歇息,以利康复。”众人闻言,以为在理,各自散去。国老随太乙子赴驿站休息。
今晨膳毕,国老谓炎帝曰:“大王可随老朽出观该药。”于是炎帝、太乙子及瑶姬等一同前往田间。此时炎帝已全部消肿,他细致地把玩品尝这种细嫩的草根,感慨道:“既往只知它害禾苗,不想它能用治大病,真是神奇!”国老接着回答炎帝昨晚所问问题:“甘草味甜浓烈,多汁多液,不能多用。因其气味丰厚,故能壅遏水道。用之过多,会使体液潴留,泛溢肌肤,发生周身肿胀。”说着环顾一下众人说:“大王身居显位, 虽荒旱而饮食未缺,体内阴阳尚属平衡,若过多饮用甘草汁液,必然引起肿胀。前日大王走后,老朽猛然想起,当时仅给大王说及该药效能,倘大王喜其功效而饮之超量,仓促中不知解法,必致误事。因此老朽当即挖得白茅根一捆,一大早便飞速赶来,以防不虞。岂知恰值其时,足证大王洪福齐天。”
炎帝笑着说: “此功全仗先生智谋与见识!”炎帝再作稽首道: “然而白茅根何以能治此肿,本王尚且蒙昧。”国老叹日: “贤乎哉问也,请逐言之。” “白茅根治病,由来已久。多年前我处阴里村村民寅武,人甚勤俭。某年夏暑之时,锄浇辛劳,日午也少休息。一日大雨倾盆,避之不及,周身淋如水鸡。当夜高热寒战,咽喉肿痛,自煎绿豆汤并少量甘草饮用,翌日稍平。后未介意,约十余日后,初觉小便热涩,继则尿痛难忍,第三日便见尿血,血量甚多,又饮绿豆甘草汤,热痛有轻,但尿血不去。以后或尿血,或尿如酱油,或尿中浮有白沫、下沉自粘。又日后周身浮肿,目泡尤甚,如同卧蚕。下肢粗肿,按之凹窝深陷,头昏啮胀,身重腰疼。家人请巫婆观视,虽神歌舞诞而病仍如前,纵切诀念 咒而病势逐增。后邀神汉作法,称触犯雷神。寅武听后,认为必死无疑,因而不再破费。自思反正一死,何不外出散心。随之便四处荒野,漫步田垄,饥则野果野菜。如此数日,忽觉疲倦较甚,小便阻隔,小肚张痛难忍,不能站立,自思死期来临,倒地乱滚,不时呼叫。然而周围又无人影,寅武呼叫过多而口干焦渴,顺手在地垄上拔 起茅草根,放入口中,嚼动几下,甘甜而润,口中清爽。再嚼一把,燥渴解除,且胃中略觉饥饿,他便索性嚼以代食。不料,奇迹出现了。就在他不知咀嚼多少次后,小便突然通利,热痛顿除。以后相继小便数次,腹胀消减,全身之肿也消失一半。寅武喜出望外:随手拔草根一捆,携回家中,每日煎水饮用。又数目后,尿血消失,小便清利,水肿全退。又经半月,诸病俱除。至此寅武再不相信巫术,认定茅根为治病良药。”
这时炎帝接口说:“是的,茅根入口,甘甜清凉。自昨饮用后,我旧日的慢性舌尖疮痛,今也大见好转。”
“自此以后,人们 一致认为茅根能利尿消肿。近来因饥荒而服用甘草过多者,亦所难免。因此而引起水肿尿闭者,亦复不少。老朽据寅武经验,初作试治,即见奇效。后经反复,功效确凿。经过近半年实践,老朽做出总结,即茅根味甘寒,主劳伤虚赢,补中益气,除瘀血血闭寒热,利小便,其苗主下水。”
国老此段宏论,炎帝如似着迷,越听越想听,越听越有味。当国老讲出功效后,炎帝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: “茅根甘寒肺胃清,凉血止血诸妄平, 清热利尿通淋沥,肺热喘咳烦渴宁。”
众人听罢,齐声鼓掌。炎帝回顾瑶姬:“国老所论,振聋发聩,启化发蒙。女儿应详作记载。”瑶姬点点头:“是!父王的每次吟颂,女儿均有记述。”
日已近午,众人拟即返回。归途中,太乙对炎帝说:“大王,老朽 有一想法。”炎帝尊敬地说:“先生请讲。”太乙子道:“目今荒旱,疾病蜂虐,仅瑶姬一人料理,殊难顾及。 今见国老,人品端庄,见地甚多,学识渊博。尤以医理药道,学验具丰。大王何不就此起用国老,以利民、以教化,为大王辅佐,其非一举而多美!”炎帝闻言道: “本王亦有此念,但不知国老肯屈就否?”
第九回 甘国老为民任职 太医馆初具规模
大厅朝堂,座无虚席。各位酋长首领,尽数齐集。炎帝俨然端坐于正北石几之后,以欣慰之目光,凝视前方。只见一名执事,手捧竹简,走至石几之前,麻利地解开牛筋束索,展开竹简高声唱道:炎帝神农,诏诰天下。
太乙先生品高德隆,于国于民,多所建言。前诰所封太傅,今另加封左相之职;国根,博学多通,济民有术,特封右相之职。今后国事,尽可与二相会参协商。 执事诵宣后,又展开一简道:时逢荒旱,疾病肆虐。民众疾苦,王如刻骨。特于明堂之左,独辟别院,名日太医馆舍。兹命右相国老,兼任太医馆令。王女瑶姬,兼封太医馆丞。凡民疾,均由该馆舍负责。殷望两位,精研医道、深究药理,以解民困以安国。
宣读完毕,太乙及瑶姬等,一齐出班稽首道:“谨遵大王诰命。”然后退入班次. 设馆委职,并非偶然。当太乙先生推荐国老时,炎帝心中琢磨已久。
当即恳请国老留于总部,为国为民效力。 国老稽首道:“深谢大王信任,感激太乙先生器重,无奈老朽贯居林泉山野村民,鲁顿顽拙,实不敢有何奢求。”炎帝当即师礼之曰:“困难当头,民病几死,先生僻壤治病,为数有限。倘为全国医冶,岂非更如先生心愿。”
说道此处,国老斟酌其理,又见炎帝邀请之切,寻思数过,乃开言道;“穷乡小民,知见不广,恐有负贤王重托,故此未敢即允。若以民疾而论,老朽愿鞠躬尽瘁,以效全力。” 稳得国老应允留总部任职,炎帝顿时大喜过望,手舞足蹈。太乙瑶姬等也都十分欣喜。大家说说笑笑,不知 不来到明堂门前。一进门,膳堂内美味香气,迎面扑鼻而至。众人迅速落座,杯盏交晃,壶爵互易,不移时已杯盘狼藉,肚腹饱满。
炎帝一直为国老任职盘算,乃开言与众人相商:“国老留任总部,实本王之喜,也是万民之幸。然国老如何任职?何所任职?尚属本王关注之事,请众位各抒高见。”炎帝说毕,众人纷纷发表意见。有建议设馆坐堂应诊者,有建议深入部落巡诊者,有建议建屋储存药品者,有建议立馆课徒者等。其中瑶姬所说,众人颇为赞同。她首先提出:国宗疆土,幅浞辽阔,作为一国首都,应建立一所能统一为民医病的机构。专事医事和药事,并逐步发现新的药品。另外为使医事药事后继有人,应专办课徒场所,逐渐增加后备力量。此议一出,大家尽表赞赏。太乙先生当即说:“大王,瑶姬之见。也合我意。就请国老出任该机构首领、瑶姬也深知药理,近来又直接参与救治病人,可让其为副,着手筹建。据老朽几日来与国老相谈。
见其医药不仅多所见识,即使国事风情,乃至格物致理诸事,也均见以宏卓。为此老朽仍竖持推荐,让其直事君王,辅佐大王以勤国事。”太乙论说时,炎帝频频点头,根据众人意见.炎帝总结道:‘感谢众位多谋远虑,为国操劳。”然后吩咐有司,以瑶姬建议为基础,以太乙先生论断为根据,参考众意见,拟出设立医药专门机构的具体方案,下午征酋长会议讨论。最后说:“这一机构,就在明堂左侧别院,可立名曰太医馆舍。国先生为馆台令,瑶姬为馆舍丞。
机构内部设置按瑶姬意见,尽量分出细目。有司得令,自与瑶姬赶紧草拟计划.炎帝又命掌管文书的有司,速去草拟招告。委太乙、 国老为左右相一册;委太医馆舍令与丞一册。以备下午颁告天下. 下午的会议,进展顺利,也十分成功。各酋长首领听说要设太医馆,都百倍赞同。
随着委任诏告的颁布,太医馆丞瑶姬宣布了太医馆的设置,分别是:
一、药品部 房台若干,包括药库、药房。人员若干,由各部落选派知药者,即使仅知一药者亦可。
二、医疗部 房舍若干,位于馆舍主位,分临时诊治与留住继治二目.人员若干,也内各部落挑选其知医者。在医疗部,分 设四目,即: 食医:主要专管明堂总部饮食的调配,五味的和合。所谓“食医掌和王之六食、六饮、六嘴、酉馐、日酱、 八珍之齐。”(见《周礼·天官》,下同)。 疾医:主要治疗民众之疾病。所谓:“疾医掌养万民之疾病”,“以五味、五谷、五药养其病,以五气、五声、五色视其生死,两之以九窍之变,参之以九脏之动。” 疡医:主要冶疗外科及外伤性疾病。所谓:“疡医掌肿疡、溃疡、金疡、折疡之祝药、剜杀之齐。’’ 兽医:主要给备种兽类治病。所谓:“兽医,攀疗兽痫、疗兽疡。”
三、课徒部 房舍设在馆舍后院一大间。 人员:各部落选送天资聪明,端正之童少之年者,数不限。
四、医政都 由有太医馆令及丞,从优秀医药人士选拔着手,共同组成医师稽考组织,每“岁终则稽其医事,以制其食。” 宣布完毕,众人共同稽首,其声高赞:“大王英明,炎帝万岁”。
炎帝摆摆手,然后说:“各有司.执事。按 上述规划,迅速一体施行。” 散会后,炎帝仍在沉思,太乙.国老等见状,即提醒炎帝时候不早。炎帝说:“医药机构虽已立定,但还需尽 快组建。目下最紧急者,莫过于药物之奇缺。事不宜迟,时我不待,本王明日便再行外出,尝采更多更好的药品。
第十回 神农暂缓南国行 太乙述演神秘架
夜深人静,北风劲吹。广场之上的石围炉内,柴火正旺。火喷出,整个广场上,照耀如同白昼。明堂后院,炎帝居室之中,灯火通明。油松火把,照亮了各个角落。太乙、国老、听泼、临魁、瑶姬及甲 乙、丙、丁四酋, 轮番进言,劝慰并阻止炎帝再次出行。“大王,天寒地冻,道路皆冰。衣难避寒,食难调匀,你让我等如何放心?”听泼泪流满面,泣不成声地抽泣着说,:“父王,大病初愈,尚未康健,外出劳顿,儿更担心。”
瑶姬边抹涕泪, 边摇炎帝肩头哽咽着说: “父王,眼看年终,国事繁多,今年稽查,明年安排,孩儿难以独断。更况每年祭祀,孩儿尤为不懂。恳请父王暂缓南行!” 四酋长听得王子所言也纷纷请求。其大意略为:如今旱灾与疾病交困,如何抗灾治病以及今后安排,都须由大王指挥、策划。如大王外出。就如我等失去主心骨一般。 国老见炎帝仍然沉默,或眨眼凝思,或点头叹息。便接住话茬,朗声道:“大王,您所以尝采药材,乃为万民,而今天渐转冷,药材凋零,寻找不易。虽说南方药多,但本地药物也并不少,况且中原以北药材,现正系采集季节。盖药物之功效,因季节而精华分布不同,所谓根茎类药宜深秋及初春采,枝叶宜于盛夏繁茂之时采。花类宜于开放时或含苞待放期采,果实、种子则宜采于成熟之时。此时南行,岂非耽误中原以北药材乎?此舍近求远,事半而功倍,也绝非大王之初衷。还乞大王三思。再者,太医馆舍拟建,人员、设置、器械、规章等,不少事宜尚须大王钦定。凡此种种,望大王酌裁。”听到本地及周边药物所采节令,炎帝忽然明眸注视国老,并以赞许神情,频频点头。 “啊!大王,老夫所指南方国皇老人寿享天年,以其居处地域相关。该地的确药材丰富,然老夫本意,也并非让大王在这天寒之时便去。待至春暖阳和之时,大王南行,沿途又可发现不少南国不见药物。”
说到这里,太乙先生捋捋长髯道:“药材者,因地域、气候、水质、土壤不同,而各自有别。不仅南北药品名质不同,即使同一品种,也因光照不同,其所蕴含阴阳气质有别,因此有‘药非地道便假’之说。国老适才之论,十分中肯。此时恰值中原及以北地域采药隹强,大王不可错过。
炎帝听得众人之言,综观出行与否利弊,一顿时喜形于色。“众位尽皆言之在理。尤以二老之高论,使本王顿开茅塞。启悟良多。为此本王决定,暂缓南去。先顾本地,以充实馆舍药品。明年开春,再定南行之期。”大家闻听此言,尽皆无比欢悦。接着炎帝又道::“太乙先生所称南国,愚虽曾耳闻部分地域也或涉足,但其时尚未留心药物。故此甚感茫然,望先生再能教我。”太乙先生旋即呵呵笑曰:“悉乎哉问也,诸逐言之。”
“所谓南国,乃系泛指其地域极为广阔。一般而言,凡长江流域及以南均是。自盘古开天地以来,天下分为九野,计为冀、衮。青、徐 杨、荆、豫、梁、雍等九部地域。现经年移代革。对地名已有新称,通俗言之,凡湖 广.川黔.云贵、安南、交趾等处,均系南国。其中于湖广等地,山川秀美,人称水乡泽国。中有大山延绵,东西不断,丛山峻岭之间,有一山峰陡峭、云雾缭绕之山岳,人称神秘架。于山架之中,古木参天,奇花异草众多、 珍禽怪兽百出。人迹却为稀少。偶有一二可见者,均属老人而寿逾古稀。然此等老人终年深居。
山林幽谷之中,其寿命难作年月计者,盖饮食何物?此必有其至理。老夫曾有幸见一老者,自称真人。问其何以高年而体健;老老曰:‘法于阴阳,和于术数。饮食有节,起居有常,不妄作劳,故能形与神俱。又曰“提挈天地,把握阴阳,呼 吸精气,独立守神,肌肉若一,故能寿敝天地,无有终时。(引文见《黄帝内经。素问上古天真论》)。这些老人言辞深奥,但讲述呼吸吐纳。运动修炼、依天地运转法规循其自然,较为论断精辟。
然据老夫愚见,自身修为固然重要,其所处地域光照,气候地质产品也尤为关键。盖饮食何物,实可考究。此等老人,深山野岭,饮食自是采自山中。其草叶、根实瓜果枝苗。必为其主食之品,加以山谷清泉,因而必有其不同。于平原之处。为此老夫断定,该地之树木花草,必有使人健康长寿抵御或治疗疾病之功能。然而何树健身,何草治病,老夫未作考究。特此前曾推荐,让大王不畏艰辛,前赴南国。其中神秘架,尤应作为必达之处。
老夫断言,木多草丰,其药必众,良药必多。此老夫示赴南国之行也。”洋洋洒洒,滔滔不绝,横贯古今,发人深省。炎帝听后说:“先生苦心,愚王深知'待到明年春来时,愚王定作南国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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